廿八 在老鼠洞里的箭猪

崇山禅师：
    多谢你最近给我的“打”一一我抱歉我把思想污染了这张白纸，甚至思想着思想。
    我的一切都非常好。在Boulder市教书对我是最好不过了一一学生很有兴趣及很有诚意去学习，很多时他们更能帮助我超越自己。我继续修行(每天早上，我向Cambridge禅中心顶礼一百零八拜)，同时我很健康。我第一次真实体验真正的山，这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。我希望攀登我最喜爱的山峰，是一万尺高，在接近冰河的地方。在一万尺高空，  “我是什么?”当我想起你们时，我感觉一点寂寞。宁波车是一位密宗导师一一他饮很多酒、有性事和服用药物等等。十年前，这些可能会令我兴奋，现在我只冷眼旁观。
    有几个问题想问。问“我是

什么?”和思想、感受的浮现等有何关系?例如：你会运用这个问题去对治某种思想上、或是因静坐而膝头痛楚等等问题吗?当每一个思想浮现时，你会问这思想是由谁而来?当每一个思想出现时，你又会怎样去处理呢?对每一个明显的感受又怎样?或你只是保持“我是什么?”，而任由思惟自由来去?换句话说，你是否觉察每一个思想的内容，然后问自己关于不同事件的问题，或者你不要理会思想的内容，只把所有精力放在问题上。学生们有这些共同的问题。有很多学生曾经问如何对治恐惧、愤怒、手淫等等。他们是否应该走进恐惧和嬲怒中。认同恐惧后，问恐惧来自何人?抑或任由它现起，和只集中在大的问题上?一般人在平淡的日子里，还能保持“我是谁?”这个疑情，但当遇上特殊的情况时，他们往往很难再集中精神去保持这个疑情。
    我希望能尽快见到您，您何时会离开加州，我希望能赶及八月回来参加禅七。我好像不能适应禅中心一一它实在有很多变化。
    在此，我希望您的英文和身体都好。
    Byon Jo
    一九七四年八月十日
P．S  在这里可能带给我一个重要的负面教训。基于接触很多不同的老师和教法，令我觉得您的教法比其他更加突出和清楚。这里的人看书、讲话和思想比我更多!你能相信吗?

你好吗，Byon Jo?
    多谢你的来信。我已明白你对佛教有很好的认识。以前，你只是明白一切，现在你已证入了“打”  (Hit)。
    饮酒、性事、服用药物一一这些行为本身不好也不坏，但是人很喜欢执着这些。特别是美国年轻人对性起执着。元晓禅师形容喜欢性事就好似一只箭猪爬入老鼠洞一样：容易入，但无论如何努力，也没法出来。人往往因为他们的执着行为而造新的业力。业力的意思是障碍。障碍是痛苦。如果那些人对于饮酒、性事等等不生起执着时，那么便没有障碍。无障碍就是自由。自由的意思是“大我”。你一定要考察出这些人是否对酒和性起执着。有很多人认为：我对这些不执着。但他们的“我不执着”已是思惟上的执着了。  “我不执着”和“我执着”是一样的。
    关于“我是什么?”一一真正的“我是什么?”是一个绝对的问题，这个疑情只是给我们不知的心(Don't Know Mind)。在你所有信中，你所发问的问题是思想的问题。如果你能保持绝对的“我是什么?”，那么你便不知“我是什么?”那一刹那所有思惟已被断除，则那些问题还怎会出现呢?问“谁在思惟?”是不正确的方法。它是相对性的想法。这亦是个相对性的问题，而不是一个绝对的、完整的问题。痛楚是痛楚，问题是问题。为什么要问有关痛楚的问题?如果你能够百分百保持这个疑情时，那时便没有痛楚。这些行动一一嬲怒、恐惧等等一一是由于我们过去业力所造成的。如果一个人坐禅，他会令自己的业力消失，同时他不会再被业力控制。因此当你忿怒、害怕时，只尝试坐禅。如果你又再忿怒时，不要担心。  “我想断灭嗔怒”一一这也是思惟。嗔怒本身不坏、不好。只要不对思惟起执着。只问“我是什么?”那时忿怒便会很快消失的。
    当佛在世时，有一个妓女叫万人迷。每日她出卖她的肉体很多次。每日很多不同的男人和她交合。但任何男人和她有性事后都能开悟。当一个男人来找她时，他有很多欲望。但和她一起之后，他便再没有欲望，他了解自己的真正自性，离开时带着清明心。这“性”是救渡所有人的性。但如果我需要性只因为我喜欢，或满足个人的欲望，那么就会带来痛苦。因此行为本身是不好不坏；最重要的是它的出发点。如果你所想是好，那就是好；如果你所想是坏，那便是坏。如果你想断灭所有思惟和所有业力，你一定要修禅。
    我也很挂念你，  你何时返回Cambridge禅中心?我会在九月十七或十八日离开加州。在八月的禅七，我会到Cambridge和你一起。
    现在有个问题给你：任何人问临济禅师问题，他只会大喝(Katz！！！)，德山禅师只会打发问者，俱胝禅师只举起一指。这三个答案是否一样呢?如果你答我，我会打你三十棒。如果你不答，我也会打你三十棒。你会怎么办?
    希望很快会见你!
    崇山
    一九七四年八月十五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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