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 对初机学者的开示

崇山禅师：
星期三晚我参加你在耶鲁大学的一个研讨会，我有幸见到你，听到你的开示及接触到其他学禅的人士，感到很有兴趣。我本人学禅是靠自己用功，我的知识是从书本中得来的，同时我觉得自己的修禅方法有些不正确，和有避世的倾向。但今次我见到其他学禅的人却能生活自如，这又使我减少了这种消极的看法，并能重新鼓我对学禅的兴趣。这次对禅的直接体验，引发了我对修禅的一连串问题。故此我写这封信给你。
可否请你介绍一些修禅的方法给初学者呢?我坐禅用数息法差不多一个月了。你认为我应该继续用这个方法，还是改用其他的方法呢?同时，你能否指示我如何将“禅”运用在日常的生活中呢?我自己曾经尝试尽量去做应做的事而不生起分别心，看来也有点微效；但我仍然未能除去一个意念：就是认为我们在行为上应有一个更为具体的准则(即戒条)。我曾经读过某些共有十六条的戒条，这些戒条是否只为那些开悟了的人而设?抑或是为未开悟的人在日常中作为行为的参考，循此途径而证得开悟呢?
我曾经看过一个名为Sesshin的参禅活动，是给在家居士在寺院中，或禅中心修禅，及与导师共修的。请问你的禅中心有没有这种活动呢?如果有的话，请给我详细的资料。
我对于实际的修持和禅宗开悟的历史、解释、及例证等的关系感到有点混淆，这些知识我已读得足够，但我始终不能领略，因为我根本没有直接的体验。但是你却用文字去教学生，这是我不明白的地方。在阅读时，我不断有思惟，最终都逃不出这个文字的框框。因此我已经停止尝试思考文字内里的含义，而是尝试去修行及坐禅，并问自己谁在写这些文字、谁在吃饭和睡觉等等，但是我又怀疑我是否没有真正把文字的含义融汇贯通呢?我又怕这种想法只会增加自己思想上的混淆，或者请禅师点破我的迷惑。
我花费了你很多时间，并非常感激你为我解答疑难。
Patricia上
一九七五年二月十六日
以下是崇山禅师答弟子的信一一
亲爱的Patricia：
谢谢你的来信，你好吗?
在信中你说过看过很多禅宗书籍，那很好。但是如果你是用思惟，你便不能明白禅。任何书本上记载的或语言上所说的一一都是思惟。如果你用思惟去阅读禅宗的书籍、佛经及圣经的话，那么里面所说的，都是魔说。如果你能以断灭所有思惟的心去阅读，那么禅书、佛经、圣经里面所说的全是真理。其实狗吠声、鸡啼声……所有的事物，无时无刻都是在启迪着我们。这些声音甚至比禅宗的书籍更能教导我们。因此， “禅”是保持未思惟前的心。一切科学和学术的研究都是经过思惟而产生的。而修禅是要我们返回未有思惟前的心。这样我们便能证入我们的自性。
你提及以数息法去修持。此法不好也不坏。对静坐有用。但当你驾车时、当你讲话时、看电视时、打网球时一一那时你如何能够数息呢?静坐只是修禅的小部份。真正的坐禅意义是断灭所有的思惟，同时保持不动的心。因此我问你：你是什么?你不知道；只有这“我不知道”。你要时常保持这个不知的心(Don't know mind)。当这不知的心变得清明时，你才会明白。因此，当驾车时，你保持不知的心，便是驾车禅；讲话时，你保持不知的心，便是讲话禅；看电视时，你保持不知的心，便是电视禅。你一定要随时随地保持这个不知的心，这就是真正的修禅。
大道无难
惟嫌拣择
但莫憎爱
洞然明白
因此丢掉所有的思惟，所有的憎爱，只是保持不知的心。这是非常重要的。 “不知”的心是断灭所有思惟的心。当所有的思惟断灭时，那就是空的心，亦即是未思惟前的心。你未思惟前的心，我未思惟前的心，所有人未思惟前的心都是一样的。这就是你的本体，你的本体、我的本体和整个宇宙的本体合而为一。因此，所有山林；树木、白云和你都合而为一。我现在问你：山林和你是否一样?如果你答是“一样”，我会打你三十棒，如果你说“不一样”，我也会打你三十棒，为什么?
当这心和宇宙合而为一时，就是未有思惟前的心。未有思惟前是没有语言的。“一样”和“不一样”是相对的语言，来自分别心。因此你答以上其中的一个答案我都会打你。那么，什么才是好的答案呢?如果你还不明白，只是保持“不知·的心”一会儿，很快你便有一个好的答案。如果你有了答案，请来信告诉我。
你问如果透过文字言说不能得到了解，我为什么还用文字去教学。文字言说是不需要的。可是它们又是很重要的。如果你执着于言说，你便不能返回你的自性。如果你不执着于言说，很快你便会开悟。因此，如果你有思惟，言说便是很坏的东西。但如果你断灭所有思惟，一切文字言说，一切你所能见、能嗅、能尝、能触的事物都能帮助你。因此，断灭你的思惟及断灭对言说的执着对你是非常重要的。这里有一首诗送给你：
佛陀说有情有佛性
赵州禅师说狗子无佛性
哪一个是对的?
若你开口作答，你便会下地狱
为什么?
Katz！！！(大喝!)
云飘浮在天空上
雨点落打在地上
崇山禅师
一九七五年二月二十三日

附注：
Sesshin是日语，意思是“禅修”，韩语名为“勇猛精进”，是指“禅坐时，要如虎跃般勇猛”。在我们的禅中心，每个月都举行禅修：在Providence禅中心，由每月的第一天到第七天都有一个禅七。在New Haven禅中心每月第二个星期五起有一个为期三天的禅修。Cambridge禅中心则于每个月的第三个星期五举行。而纽约禅中心于每个月的第四个星期四举行。欢迎你来参加任何一个禅修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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