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九所有事物都是你的老师

崇山禅师：
    Rhode lsland和Cambridge的禅中心进展如何?
    在四月，Song Ryong会去亚洲，之后我想我会离开这里。一位斯里兰卡僧人Ananda(已出了家三十年)，希望我去帮他在我的家乡开办一间佛堂，但我觉得还不是时候。这个人对经教，或公案上的认识非常少；但这似乎并不重要。最重要的是如实认识，对于内外、神圣和邪恶不生分别心，那样我们才能在无尽的时空看得清楚。但是，我知道这样说我是会得到三十棒。
    现在有如下的问题：
    在这两年内，我有了进步，能走出这个空的境界，同时更能体会我是这世界，这世界是我。当我思想时，世界便产生；当我有所作为时，我就创造了我周围的世界。由于看清楚这一点，我每日都感到有职责去教导人：教每个人如何去创造自己的天堂和地狱；每个人的嗔恨和忿怒，如何会制造嗔恨和忿怒的世界。

    我再不可以只为了自己而生存，我一定要去帮助别人和显示给他们。但我实在缺乏能力去帮助别人；他们是不会听从的一一这并不是我不明白，而是因为我的明白不是发自内心。虽然我现在已抛掉所有知见，但是明白与作为是两回事。抛掉知见才有真的知见，但最后真的知见亦要抛掉。那么我们如何可以告诉那些寻求真理、求神的人，要解除痛苦只是要停止追寻呢?
    我一天比一天更清楚我的责任，我更小心如何运作一一我更和善、更投入一一我并不逃避应做的事，例如做工还债，喂饲无家可归的动物。但是当我看见其他人逃避责任时，我便会非常忿怒。他们只是怠惰及避世，并以此为藉口为和平。他们生活得没有秩序，他们以为自己有深入的了解(就似弹灰在佛身的公案一样)。同时我很忿怒是因为他们不能清楚自己应怎样运作，逃避责任，伤害他人，令别人痛苦。我实在不知怎样去做。
    此外我见到野心大的人，但求达到自己的目的，不择手段，不昔伤害其他人。我感到惆怅，因为我不能帮助他们。所以我继续静坐，令自己的心更清明，希望这样可以找出一个方法教导他们。我对自己很嬲怒，这个问题，于我存在已久。
    又有第二个问题，当Hearn四月离开这里时，我不想再住在这里。我不清楚我应该如何做。洛杉矶的禅师似乎没有一个是很好的，亦没有一个道场认真修行一一他们只是想做就做事，没有纪律，坐得又很少。和这些人在一起是困难的，因为我不能说服他们有关坐禅的价值。
    一  我应否去Arizona沙漠闭关一百天。
    二  或去日本的寺院、道场找一位禅师，认真修行。
    三  或在时机仍未成熟时与Ananda在我的家乡开办佛堂。
    四  或来Providence或Cambridge禅中心向你学习?我觉得你有正确的见解：
  但要明白你的禅话，我感到困难。  (虽然我深深被你吸引)。当平日你讲及我的心意时，我没有反应，反而我觉得我比较容易明白Song Ryong的说话。
    你可否不用禅语，或是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用禅话去解答问题?
    当我初来时我已想离开，但因为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，故此我便留下。由于我老师的不诚实和那里缺少修行，我时常和他冲突。
    现在我修持有点进步，但进展很慢，亦是因为这里缺少修行。我自己则一日坐五小时，这并不算太好吧!因为当所有努力来自个人的话，那我执就越来越强，同时亦更难于放下它及一切。但是如果修持够深入的话，静坐便只是我们应该做事的事，及自我不会越来越强。虽然自己个人修持最后会有相同的效果，但是会很慢，尤其这里没有真正的禅师。Song Ryong一个星期只给我一次小参(甚至更少)。
    你们PrOVidence或Cambridge的禅中心修持是否精进?现在应该是我加强修持的时候了。
    希望你能早日回信。
    Ed合十
    一九七五年一月七日
  Ed：
    多谢你的来信，你的信非常长，很好。但我告诉你开口已是错，只是要紧闭你的口。其实你已了解。  《心经》说：  “照见五蕴皆空，度一切苦厄。”如果你真正了解这点，那你的心便没有地方、朋友、寺院和师父。最重要的还是你如何去保持你的心。如果你能正确地保持你的心，你在哪里住是不重要的。当你出家时，你有修行人的初心，现在我觉得你已失去这初心。我希望你早日回复这初心。
    在信中你说：  “你创造你周围的世界。”及“每个人创造他们自己的天堂和地狱。”，文字是很容易说的，而禅的意思是不制造所有这些东西。那便没有任何东西，这是真正的空。真正的空是没有障碍的，为什么你制造“世界、我、其他人”等等?首先你一定要了解你的自性，那么你才会明白其他人的心。如果你不明白你自己，你怎可以去教导他人呢?
    你说其他人不听从你，但你了解什么?说什么?他们想听你的说话吗?他们想要你的知见吗?既然你有你的意见，其他人也有他们不同的意见，他们是不会听从你的。首先你所有的意见，你一切的认知，你担心的环境和你的解释，全部都要抛掉，那么什么也都没有，然后你才会明白其他人的心。你的心将如明镜，红出现时，它变成红色；  白出现时，它变成白色。当你的心清明时，它就反映其他人的心。如果他们伤心，那你就伤心，如果他们安静，你便安静，如果他们有欲望，那你就明白这些欲望，然后才可以教导他和安顿他们的心。   
    好和坏同是你真正的老师，如果你断除你的“小我”，那就没有好恶，没有善恶。宇宙的一切是你的好友和老师，故此你要杀掉你的自我，那你就得自由没有罢碍。这就是你如何可以找到你的正道。如果你明白这正道，那么只是向前走及小心你的脚步，不要执着路旁的事物，只是直进。
    佛陀曾经说过：  “如果一个人的心是清明时，那么整个宇宙都是清明的。如果你的心切断一切思惟，那变得清明时，那么你在任何地方，心都是清明的。别担心其他人，如果你精进修持时，他们会跟随你。由于你的‘自我’对这个心生起了执着，因此你有强烈的喜欢和不喜欢、忿怒、沮丧和对别人有敌意等等。你一定要完全断除这个执着的心，执着的‘我’。这是非常重要的。当你叙述你的理解时，就是对这个心起了执着。  ‘断除这个我吧!’”
    有人间赵州禅师：  “狗子有没有佛性?”赵州答：  “无!”你明白这个“无”吗?这是什么意思?如果你开口答，我会打你三十棒，如果你不开口答，我也会打你三十棒。你如何做好呢?思惟是不好的，因此完全放下吧!你想要找一位大禅师，或找个地方苦修，或闭关一百日，或到Providence禅中心去。如果你不放下你的心，那么以上的所有方法都不能帮助你。你一定要明白坐禅是什么?静坐是什么?静坐是断除所有思惟及保持不动的心。禅是什么?禅的意思是令你变得清明。你对禅的外表起了执着；你不明白真正的禅。如果你真正明白禅，那么禅师，或闭关一百日，或苦修所，或Providence、Cambridge禅中心你也不需要。那么你便可以行、住、坐、卧、语、默、动、静——这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修行。时常保持清明心，时常回复你的自性。然后就没有眼、耳
、鼻、舌、身、意，没有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。那你会明白“无智亦无得，以无所得故。”你一定要断除“我要开悟”的心。
    安顿你的心是非常重要的，当你越想开悟时，开悟便越远离你。如果你想找一个好地方修禅，任何地方都不够理想。但如果你能断除所有思惟，同时回复初心，这颗心就会开悟。如果你的心保持真正的空，那么你到任何地方都可证得涅盘。因此你要坚持闭口，同时你要向蓝天、白云、寂静的深山和嘈吵的都市学习，它们全都是“当下如是”  (便是这样)，这就是你真正伟大的老师。我希望你先要杀掉你固执的自我，时刻都寻回清明心；然后救渡一切众生，脱离苦海。
    青山和绿树，
    是祖师的本来面目，
    你明白这个面目吗?
    二十五分是四分一。
    崇山
    一九七五年一月十六日
崇山禅师：
    Providence那里近况如何?这里非常美丽一一清凉和下雨一一很罕有。我计划会在七月十五日离开这里，返回东岸探望我的母亲和您。
    我有一个“开口的”问题：
    如果到最后都是要达到不费功夫的境界，为什么所有的修持都需要用功?为什么要静坐、参公案、念诵等等。对我来说，过去的十至十二个月之间静坐或不静坐，完全没有分别，只是我在思考上较为清明。  既然修持公案静坐和只管打坐(Shikantaza)都是一样；同时，用功和不用功也是一样，那么为什么要花上三至五年的功夫，而最终还是返回不费功夫的境界
    同时，  日本的曹洞宗和临济宗比你更  着重精进用功一一不断的坐和修持等等，为什么你反而不强调这些呢?
    你说见道是“清明心”，Mazeumi和Hearn两人都不同意。以我个人的经验，以往四年里我有很多次体验到能超越清明心；达到这个我(身与心)消失，那时只是看到世界，体验到没有分别、没有空间、没有时间，就是如是(就是这样)。
    后者的状况就是你所说的“清明心”吗?
    如果我静坐状况好的时候，这一体的情况每隔几天就呈现；假如状况不好，这种现象就不会发生。但现在，我了解到没有好的和不好的静坐之分，没有清明、忧虑、逼迫之别。
    但在修行时是否有必要达到我们所谓的开悟，我想不一定需要，因为一切都是开悟，对吗?
    还有，为什么跟日本禅师修行需要二三十年，但跟韩国禅师时间就短些。为什么日本方法所需的时间那么长，是否他们比较彻底和完整一些呢?还是有其他原因呢?
    你问我：  “我明白了什么?”
    我明白的是没有什么要去明白，没有应做的事或修持，只有清明心。但没有人喜欢听这种说法，他们只想饮酒、跳舞、嘈吵、执着自己的见解、不停讲爱和慈悲。
    我没有兴趣成为导师，因为绝少人会听从的。就算当你不断讲解，有时你也不是好老师。
    所以我的教法只是告诉他们不必担心各种不同的修行方式。我们只是要去静坐，方法是不重要的；只是去静坐、参公案，只管打坐、数息。那么“真我”便运作，不需思惟，不需说话；然后，有时在不知不觉间，神或佛就出现，就是这样实在。
    我亦没有兴趣去证入开悟。开悟只是文字；或者我现在已开悟了，或者随着我的修行而见性会来临。有什么分别呢?
    我只是有兴趣指引人们，思惟、意见等等是清明的障碍；他们要设法去掉他们的意见和感情。
    希望能在七、八月间见到你。
    Ed合十
    一九七五年三月八日
P．S  我是经济学家和设计家，一、两年前我对未来的世界极为乐观，但现在这已不重要。因为世界太复杂及太乱!不能预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事，计划补救是不太可能的。
    其实真正要做的是改革人心。现在只要当一个好导师是不足够的。很多人要一起体验这个心的改革，否则整个世界也会灭亡。现在已再没有百或千年的灵修时间一一或者只有二，三十年这个世界就会毁灭，那时就苦不堪言了，这些苦痛一定要停止。
    Ed：
    多谢你的来信。当你来到东岸时，我会很高兴见到你。
    在你的来信中，很多时你都提到要用功及不需用功的问题。放下一切吧!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?为什么你执着文字?古人有云：  “万疑归一疑。”如果你能看破一个疑问时，那么万条疑问都会消失。你想要怎样?你用不着担心某个人是否精进用功。你只需要关心你自己的职责，首先你要成就自己；那么你便能明白一切。行走、坐下、说话、欢笑、进食一一一切都是禅。你一定要明白这点。
    静坐是重要的。但真正的静坐不只是坐着。你已经知道马祖禅师用功坐禅和南岳禅师拿起一块砖瓦去磨的故事。
    你说我曾经讲过开悟是清明心，什么是清明心?清明心只是一个虚名，开悟也只是个虚名，如果你说是清明心，那已不是清明心；如果你说是开悟，那就不是开悟。红是红、白是白，就是如是(便是这样)。这是清明心、这是开悟，没有其他。如果你说清明心是开悟，我会打你三十棒，如果你说清明心不是开悟，我仍会打你三十棒。不要执着清明心或者开悟，不要执着禅宗的文字。你一定要非常小心，禅师是用他们的口舌去测试他们的弟子。
    你说当你静坐得很好时，一体的意境现前，超越清明。什么是一体?什么是好或不好的静坐?你一定不要查察你的心。查察你的心是一个非常坏的禅病。你的言词美，但也只是思惟。给我一句未思惟前的句子。
    你问为什么跟一位日本禅师修行，需要二或三十年时间。其实韩国禅师需要无限的时间。你时常比较日本、韩国禅和其他佛教的宗派，这是你的恶业。这些事情是一点也不重要的，放下它吧!
    你说你明白到没有什么是值得明白的。而你明白开悟、空或一切。但是你却未能证得开悟，或空，或一切。明白是思惟。证入是要在思惟前的一刻。如果你开口，你即错了。我已经告诉过你一定要紧闭你的口。你一定要守持这一戒条。
    三祖有云：
    大道无难
    唯嫌拣择
    但莫憎爱
    洞然明白
    抛开教导，掉弃一切。如果你说你不执着修行的方法，这已经是执着方法了。如果你能断除你的执着，那么你的言说就不必要了。  (你的真我，是不必思惟，不用言说而能自然运作的。)你说：  “有时，不知不觉间，神或佛就出现，就是这样实在。”为什么要有神或佛呢?应该佛来佛扫、神来神扫。一位大德曾说：  “我游戏六道，从不求佛、菩萨相助。”另外一位大德说：  “如果我杀掉双亲，我可以向佛忏悔。但如果我杀掉佛，我到哪处忏悔?”  你一定要明白忏悔的真正意义。
    你说：  “我没有兴趣证入开悟。”但其实你对开悟很有兴趣和执着。为什么不断讲开悟、开悟、开悟?开悟是什么?你一定要读《心经》。如果你明白小心经》真正的意思，那么你就会明白你的正道。
    你的教导是以盲引盲步入深坑。你一定要张开眼睛，这是非常重要的。
    你以为整个世界是在受苦，同时你怕世界被毁灭。你想救渡众生脱离苦海，因此你是一位大菩萨，是伟大的人。但真正的伟人只做不说。下次来信务必精简。你必需要向寺院前的树问正道是什么?那棵树会教晓你，你不必多费唇舌，只告诉我这棵树向你说些什么。
    崇山
    一九七五年三月二十二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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